她哪里缠得过时墨驰,一顿早饭不但吃到快中午,还被他以没有手机且不记得司机号码为由强抢了车。
将周婉怡送走后,穆因立刻出来找姜侨安。她的手机没电所以并没有带,车又不见了,他便先去了她的办公室。刚从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出来,警局的熟人就打来了电话,说她的身份证上并没有今晚在酒店投宿的记录。 穆因曾听她说起过,离开学校五年,旧时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大多回了各自的城市,早都散了,如今这里已经没有朋友了。他想了一刻,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周婉怡的姐姐家。 周婉悦正在看资料,并没有睡,穆因的深夜造访让她十分意外,开门请他进来后,蹑手蹑脚地看了眼儿童房里的儿子,才回身去餐厅给他倒了杯水。 “不好意思,小孩子容易醒。” “这么晚来打扰是我不好意思,你的手机没开,我又着急找你。” “我怕吵到儿子睡觉,一过九点就关机。抽不抽烟?我答应了他要戒,可总也戒不掉,其实婉怡和陈越东……”周婉悦以为穆因深夜前来是为了周婉怡,递了根烟给他,欲言又止,“算了,他们可以幸福美满最好,不幸福的话她也可以得到点启发。婚姻失败也算是种可以让人迅速成长的经历,她太过于一帆风顺,才会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 “我理解,之前的我和她一样,执着于生活中唯一的求而不得,把和自己较劲儿当成了喜欢。其实我找你并不是因为她,刚刚我和侨安闹了点别扭,她跑掉了……她有没有来找过你?”穆因虽然听出周婉悦并不知道周婉怡和陈越东已经分手,却因为不想再浪费时间,所以刻意没提。 “侨安?你和她……”姜侨安极少和她聊自己的私事,因此周婉悦并不知道她住在穆因那里。 “我们合住。” 看出穆因脸上的焦急,周婉悦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大彻大悟。看来你要好好感谢我妹妹,哦,我说的不是婉怡,是侨安。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没等穆因再开口,她又说:“你别急,她那么冷静独立的一个人,不会出事的。侨安很少跟人争论,生气的时候大多转身就走,气一消就会回去了,现在找到她也没用。你脸色这么差,还没吃饭吧?我也饿了,厨房里有现成的夜宵,一起吃点吧。” 被周婉怡折腾了一整晚,穆因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没吃晚餐,便点头道谢。 听到这两人居然凑到了一起,周婉悦也起了八卦之心,与他聊起了小时候的往事:“虽然不知道你过去喜欢婉怡什么,不过侨安比婉怡那种没什么心机又被家人宠得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更适合你。她看着冷,其实很好相处。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会回两分;别人对她不好,她最多敬而远之,即使有能力也不会报复回来。 “刚开始我也不喜欢她,我那个姑父不太顾家,我小姑常常带着弟弟和侨安一起回奶奶家住。她和我小姑的关系不是那么好,婉怡为了帮姑姑出气,常常带着弟弟恶作剧:剪她的裙子,扔掉她的饼干,撕破她的画册……她一次都没有告过状,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明白告状也没有用,毕竟这是周家,后来才知道不是。 “侨安的嘴巴很厉害,婉怡从来都占不到便宜。婉怡的脾气你也知道,一丁点的亏也不肯吃,她说不过侨安就动手。最严重的一次,她失手把侨安从楼上推了下去,侨安当场就头破血流地被送进了急救室,最后连她爸爸也给惊动了。她爸爸很怪,平时似乎当她不存在,可有的时候却把她看得比我小姑和弟弟加在一起还重要得多。他当时很生气,把我姑姑骂得很惨,婉怡怕得要死,可又要面子,不肯去跟侨安道歉,只好求大几岁的我想办法威胁她别告诉大人。我觉得婉怡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得到教训,所以没去。大人们问侨安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在,婉怡以为这次死定了,可侨安却只说了句‘地太滑,我不小心’。 “后来我偷偷去问她怎么不说,她一边画画一边说:‘你妹妹那样的人,受了罚不报复回来怎么会甘心?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闹来闹去的无聊把戏上。你告诉她,不想被大人知道,以后就离我远点,如果我再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坏掉,一定会说出真相。’然后婉怡从此就真的再也不敢招惹她了,遇到了最多不理。 “那时候她才十岁,是不是很厉害?一般那个年纪的小孩子都会抓住这个好机会让对方倒霉解恨,怎么会往以后想?之后我就很欣赏她,试着对她好,和她做朋友。对了,你看没看过她画的画?很有灵性,我以为她会继续学美术,不明白后来怎么选了珠宝设计。” 穆因不觉得姜侨安厉害,只觉得很生气:“过去我听你妹妹说她的性格如何阴暗,还以为小丫头们本来就爱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没什么大不了。原来是单纯的欺负人……她从小就失去妈妈已经很可怜了,你妹妹怎么好意思干这样的事儿!” 周婉悦没有想到向来温和的他听完会是这种反应,她虽然十分明事理,却终归会下意识地维护家人:“都是小孩子间的事儿,婉怡那时候也就八九岁,我姑姑最疼她,她为了维护姑姑而敌视侨安也是正常,小孩子不都不懂事嘛!她也不是故意想让侨安受伤。当然,侨安和我小姑相处不好也不是她的错,继母继女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维系。” “……”这话在穆因听来十分耳熟,想起第一次听到姜侨安说不喜欢周婉怡时,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顿时悔恨不已。 这一夜姜侨安不过睡了两三个钟头,起身时不但头重脚轻,喉咙更是又干又咸,大概是离开穆因家时没顾得上套大衣而受了风。好在鼻子塞得不算严重,吸了几下气就恢复了畅通,只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烟味让她感到疑心,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却没有见着一丝烟灰。 这屋里没有单独的盥洗间,姜侨安稍稍整了整头发才推开门。洗手间离得远,时墨驰正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她本想叫他起来,走近了才发现他根本是在装睡。他的睡颜她太熟悉了,只从呼吸声中就可以轻易分辨。姜侨安猜不透时墨驰在打什么坏主意,便不动声色地绕过了他。 果然,她刚进洗手间他就跟了进来,靠着门似笑非笑地看她洗漱,姜侨安只当没看见,洗完脸又悠然地化起了妆。 见到她从手包里变出一大堆化妆品,时墨驰不禁在心中感叹女人就是女人,匆匆离家连手机身份证都没有带,却不忘拿上一包胭脂水粉。 他一直都不明白,姜侨安和妹妹时夏星明明都有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难企及的好皮肤,出门前却非得两层湿两层干地遮上每一个毛孔,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时墨驰本想说你不化妆更漂亮,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折腾的时候还勉强像点样,折腾完看着至少有四张儿。” 姜侨安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只“切”了一声并不在意:“雍戈和欧阳呢?” “早都回去了,他们哪有那么好,肯陪着熬通宵。”他的言下之意是在夸自己,“早餐去哪儿吃?” “快迟到了,我的办公室里有饼干,你不让司机来接你?这儿不是有电话吗?” “为了你我一夜没睡,连餐早饭都不请我,你也好意思的!” “……” 她哪里缠得过时墨驰,一顿早饭不但吃到快中午,还被他以没有手机且不记得司机号码为由强抢了车。 “皱什么眉头?不就借你的车开开嘛,大不了晚上下班时牺牲点时间绕道过来接你,小气劲儿。” 姜侨安看着他志得意满地驾着自己的小红车扬长而去,只觉得喉咙里的咸意更甚—她怕被时墨驰拽到医院,只好忍着不适没说,跟他一道在餐厅吃了不少煎炸类的糕点。 正要去跟周婉悦解释迟到的原因,姜侨安就在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了正抱着件外套等候的穆因。 不等她进去,周婉悦就一脸笑意地迎了出来:“晨会已经结束了,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儿,给你一天假处理私事,带着情绪工作最影响效率。” 姜侨安还没问清是什么私事,就被她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说了句:“我正不舒服,那先走了。”便立刻躲了出去。 穆因自然跟了出来,将手中的大衣递到她手里:“昨天……” “其实昨天一出门我就开始后悔不该多管这种闲事儿,好与不好你自己会判断,哪里用得着我去提醒。”她冲穆因嫣然一笑,“周婉怡还在不在?她如果要住下来,我继续住着的确不方便,你不用过意不去。现在找房子很方便的,我等下就回去整理行李,先搬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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